林秋曼死了。
被广告牌子砸的七窍流血,不治而亡。
临死前,她还在感叹这样的死法,未免太过体面了。
她这样作恶多端的人,被砸成肉饼或者肉泥才解气...
下一秒,她又活了。
不是诈尸,而是在逃荒路上重生了。
呼啸的风声,烫手的火车铁皮,这是他们漫无目的逃荒的第三天。
也是所有罪孽的开始,所有人的命运在这一天被改写...
看着面前的男人,林秋曼暗暗地咬了咬牙后槽,恨意无休止的滋生着,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。
“曼曼,你知道怎么要饭吧?”
她不仅知道该怎么要饭,她还知道该怎么把他弄死?
前世她替吴建勋顶罪坐了十年牢,在她为了能早一天出狱,疯狂踩踏缝纫机做任务的同时。
吴建勋也在忙着娶妻,生子,升官,发财...
上天让她再次活了过来,不就是让她光明正大的弄死吴建勋吗?
“你收拾一下,前面就是邯市了,我们准备跳火车了。”吴建勋觉得心里毛毛的,感觉林秋曼眼神不太对。
逃荒时,林秋曼从家里带的几个饼子,昨天晚上吃完了。
又想着她饿了一晚上,表情难免有些异样。
“我里兜有个口袋,你把介绍信和高中毕业证给我,我给你放起来。”林秋曼压抑着眼底的恨意,说着又伸手摘下了吴建勋五百度的近视眼镜:“眼镜我也帮你保管,别跳车的时候摔坏了。”
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,林秋曼又为了他,放弃投奔远房亲戚,跟父母闹掰也要跟他一起出来逃荒。
吴建勋也明白林秋曼对他的心意,毫不犹豫的就将介绍信,毕业证和眼镜交给了林秋曼。
“我刚刚想了想,我们两人一起行动,肯定没人愿意给我们饭吃。分开走,要是有人给你找吃饭的地方,让你嫁过去,你就先应下来。”
林秋曼看着吴建勋叭叭的小嘴,无声地笑了笑。
前世她听话的照做了,为了有个吃饭的地方,她嫁给了糙汉沈凌华...
她把沈家糟蹋的乱七八糟,抠光了沈凌华赚来的每一分钱,如数的交给了吴建勋,用来做他们念大学的学费...
“要是我没找到吃饭的地方,你就对外说我们是姨娘亲戚,是你表哥,一起出来逃荒的。他们多少也会给我找个吃饭的地方。”
确实,前世她嫁给糙汉沈凌华后,吴建勋也被村长安排在村子里当代课老师,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。
不仅如此,他还跟另外一名女老师勾搭在一起。最可笑的是,她替吴建勋坐牢的第一年,他们两人就结婚了...
“反正你年龄不够,他们也不能给你办结婚证。你只需要拖延几个月,上面政策下来,高考恢复,我们肯定能考上大学,远走高飞。”
“你的想法,我一清二楚。”林秋曼一字一顿的说着。
低下头,她怕她再多看吴建勋一眼,就忍不住要掐死他。
她不能犯罪,绝对不能因为吴建勋赔上自己的人生。
她还要去赎罪,去给沈凌华兄弟二人赎罪。
这个年代有很多人为了不花钱,扒火车出远门。
跳火车的时候,摔断胳膊腿也是常有的事。
所以吴建勋只能是跳车身亡...
“曼曼,你放心,只要熬过这一段,我肯定让你过上好生活。”吴建勋看着如此听话的林秋曼,感叹着父母给了他一副好皮囊,好口才...
“你先跳吧,我害怕。”
林秋曼无视吴建勋眼底的深情,冷凝着一张脸催着他跳火车。
吴建勋将他的几件衣衫抱在怀里,弯腰做准备,还没看好火车下面的地势,就被林秋曼一脚踢了下去。
“吴建勋,如果你命大没死,那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,否则,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。”
林秋曼缓缓站起身,看着那道躺在碎石子中的吴建勋一动不动,扬了扬唇。
将吴建勋的介绍信和高中毕业证撕的粉碎,挥洒在风中...
那副吴建勋视作眼睛的眼镜,也被她踹了几脚,随手扔掉了。
没有介绍信,没有高中毕业证,没有眼镜,更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物件。
就算吴建勋命大没死,那他也只能画地为牢,或者是被遣返回到荷南市。
因为这是1977年。
直到火车缓缓进入邢市站,她面无表情的脸颊上,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。
前世,她和吴建勋原本是要在邯市跳火车谋生的。可因为她害怕不敢跳车,这才多坐了一站地来到了邢市地区...
跳车带给她的冲击,让她痛苦的蜷缩了好久才缓过劲来。
根据前世的记忆,林秋曼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,沿着山脉缓慢前行,饿了就往嘴里塞两根野草,渴了就在河边喝两口水继续赶路。
终于在斜阳下,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小山村,她实在没有了力气,两眼一黑,晕倒在了村口。
...
“妮儿?妮儿?你醒醒,你从哪里来,要到哪里去啊?”
老村长的声音!
还是跟前世一样,林秋曼是被晃醒的。嘴唇也不是那么干涸了,嗓子也是湿润的,她已经被喂了一碗稀饭。
她缓缓睁开眼,四下的寻找着,直到视线落在那个头发乱的像鸡窝一样,全身上下五个补丁,寒酸到要命的男人身上,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。
沈凌华...
“我...我叫林秋曼,高中毕业,是从荷南市逃荒过来的。多谢你们救了我...大爷,你能给我找个吃饭的地方吗?我实在是走不动了。”
林秋曼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流,不过她不是在哭自己逃荒路上的艰辛。而是因为能在时隔四十年后,重新见到沈凌华而激动着。
“逃荒啊?”老村长闻言先是有些为难,下一秒却又激动的对着沈凌华招了招手:“老毛华,快点过来。你把人姑娘领回家去做媳妇吧。”
“媳妇?要那玩意干啥?事多,又爱哭,还总爱叨叨,我不要。”
沈凌华瞥了一眼土炕上的女人,长得忒好看了,一看就爱使性子。